蜂鸟（其三）

“蜂鸟的体型很小，羽毛通常色彩艳丽，飞行时双翅疾速扇动呈现像珠宝似的幻影；飞行时的振翅频率能达到50次每秒；嘴长而细，直或曲，变异极大；翼长而窄，脚小而弱。因振翅时发出的像蜜蜂一样的嗡嗡声，所以我们人类给它取名叫蜂鸟。”讲台上地理课老师难得讲起与考试内容无关的知识，下面的学生们却怎么也打不起精神。

(资料图片仅供参考)

秋老虎来得猛烈，它胜似夏日炎炎的同时也了却了窗外的蝉鸣，沉闷叠着沉闷，世界都无精打采起来，而教室里也只能听见老式电风扇吱呀吱呀不甘地转动声，令人颇为烦躁。

这天气任谁都是无心学习的，大家都趁着课外科普时间开起小差。

贝拉却低头认真地在记录老师所讲的内容，她对蜂鸟这个物种一直很感兴趣。小时候在爸妈吵架时贝拉就会偷偷跑到了后山的林子里一个人抱着头哭，有次哭着哭着耳边响起了嗡嗡的声音，她本以为是蜜蜂，忙着躲开，抬头看却发现是一只特别袖珍的小飞虫，长得像鸟一样，悬停在她眼前，东瞧西看，好似在对她好奇。

贝拉只在外婆曾经讲过的童话故事中听过，说这种生物是仙女的精灵，幸福的使者，会保护所有的小孩免遭不幸。当时的小贝拉本就对童话深信不疑，而小精灵的出现无疑是幻想成真。

她破涕为笑，笑得十分开心，心想外婆真的没有骗她，那些美好的事物不只是用来哄她入睡的。

后来她才知道精灵其实是有名字的，它叫做蜂鸟，虽然无论她怎么坚称自己看见过蜂鸟，听到的人都会否定说中国是不存在蜂鸟的，除了外婆会笑着轻轻抚摸贝拉的脑袋说下次一定要带自己也去看看。

“你应该很喜欢蜂鸟。”隔壁传来新来同桌的声音。

贝拉顿了下笔，眼底闪过一丝讶色，她记得没有与任何人聊到过自己的喜好之类的话题。

这位新同桌，或者说叫乃琳，的确给了贝拉很多惊喜，她以为一烟之缘只是萍与水不经意的相逢，没想到还能够再次遇见这位“叛逆少女”，还是作为自己的以后日子里的同桌。

世界大抵真的是圆的。

“这种内容一般人是不会做笔记的，况且这段话你写的字比其它时候要好看一点，当然你其他时候字也很好看哈。”乃琳继续自顾自的推理，还不忘对贝拉的字做出点评。

贝拉有些纳闷，这厮的话怎么感觉我们已经是熟人了，算上之前也才见过两次面呢。

“我不是自来熟啊，更何况我们已经是。”乃琳将手指捏了个抽烟的造型，“这种朋友了。”

“我又没问你。”贝拉语气在刻意地疏远。

“我说过你很好懂，眼睛里什么都写了。”乃琳不着痕迹地岔开话题，“所以喜欢蜂鸟的话有没有见过蜂鸟呢？”

贝拉刚刚想认同，前排就冒出不合时宜的反驳，“中国没有蜂鸟的，只有国外才有，她个土包子怎么可能出过国。”

“谁说的，我就见过，其次，如果你再对同学出言不逊。”乃琳用力戳了戳那男同学的背，微笑着说，“我就找人撕烂你的嘴。”

见没有吸引到美女的注意力还被回怼，那人自觉没趣，闷闷不乐地转过身嘀咕道:“关系户吊什么。”

“那边的三个同学在聊什么？开学没好久就这么浮躁，出去站二十分钟清醒清醒现在在干嘛。”地理老师显然察觉到了这边的骚动。

乃琳也不辩解是对方先找茬，洒脱地起身朝门外走去。

贝拉觉得自己有些冤枉，但一想乃琳是为自己出头才被老师点名，也灰溜溜地低着头跟乃琳站到了后门的位置。

她们故意与男生隔了老远，眼不见心不烦。

人生中第一次罚站，当然得昂首挺胸，贝拉腰杆挺得老直，五指并拢紧贴着裤缝，她做什么事情都喜欢认真对待，哪怕是惩罚。

“站军姿呢？”一旁的乃琳挑挑眉，换了个更轻松的姿势杵着，“放轻松啦，现在这个时间老师们都在上课，随便站站也没什么，没人看的。”

贝拉没理睬乃琳，只是看着远方厚厚的云发呆，过了一会她才瓮声问道:“你真的见过蜂鸟吗？”

“没有，刚刚只是见不惯那人的德行，乃女侠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乃琳得意地自夸起来，“所以你是真的见过蜂鸟咯？”

贝拉用力地点点头，“千真万确。”

大约是第一次见贝拉如此认真的神情，乃琳哪怕心里想过中国应该是没有蜂鸟的，她也含笑着回应道“我相信你，你不会说谎。”

贝拉愣了愣，又再次点点头。

她本想开口问的，问对方为什么会帮助自己，为什么又会如此相信自己，或者说乃琳只是把自己当成那种好哄的小孩来看？还是想把自己当奴才使唤，这些只是让自己心甘情愿地服从？

再想下去就变成写小说了，她索性还是继续数起天边泛起的云，生活本就是一团麻线似的谜团，如果解不开，贝拉的办法就是直接不解了放一边，爱谁谁吧，等有机会再说。

但承人之恩，基本的感恩还是得有的，贝拉思来想去自己好像也只能做简单的事情，憋了好半天才开口，“那个……我可以帮你打一周的饭。”

“啊？为什么？”乃琳有些不明所以，“你是想感谢我吗？”

“啊……不是。”贝拉下意识否认，话说出口时她也讶异，好好承认自己确实想谢谢她不就好了吗，为何口不从心？

她不知道。

乃琳一脸我懂的表情，“没事没事，只是很微不足道的事情，话说你一直都是一个人吗？”

贝拉颔首，有那么一刻她觉得自己像一个无情的点头机器，特别是遇到乃琳以后。

她语气听不出情绪，颇有世外高人风范，“一个人习惯了。”

其实不习惯的，她贝拉又不是什么老山上的道士，离群索居求个清净自在，她当然是想要朋友的，只不过跟大城市的小孩们交流总有种火星撞地球的感觉。

但她觉得这么说很酷。

“咳咳你还蛮闷骚的……那我们算是朋友了吧。”乃琳显然是在憋笑。

“为什么想跟我做朋友？”

“因为我想呀。”

对方说得理直气壮的，但好似回答了却也好似并没有回答，乃琳与贝拉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也说过类似的话。

怪人。贝拉再一次肯定了自己对于乃琳判断，更怪的是她倒不觉得乃琳就是那种坏孩子，即便她在这个年龄段就开始抽烟，罚站像回家一样自然。

“所以是不是朋友嘛。”乃琳追问道。

贝拉侧头，刚刚好对上乃琳的视线，不得不说，这个怪人的眼睛真的很漂亮，如果没有刻意准备就去对视的话，那双眼睛能够轻易地将你抓住，俘获，拖进静谧的湖底，沉沦进碧色无边。

而现在，这双眼睛在期待，期待贝拉的回答。

贝拉无法拒绝，“是朋友。”

“好耶。”乃琳小手鼓起掌，她完全忘了自己在罚站。

“贝拉乃琳在外面罚站也能聊起来？下课去办公室等我。”里面传来地理老师的呵斥。

吓得贝拉一怔，又立得笔直，她可不想开学就收获第一次罚站的同时还兼得一次请家长大礼包。

乃琳倒是无所谓，愉悦地哼哼起小曲，小幅度地蹦着，还一边安慰贝拉，“没事的，她一向都是看成绩的，你成绩这么好不可能拿你怎么样。”

下课后她们分别被叫到办公室一顿批评，乃琳是一边假装在听一边应付了事，老师一点办法没有，谁让她成绩一直都不错来着，家人老师说的话也从来不听，所以老师把重点放在了贝拉身上。

“贝拉，你家里的条件你是知道的，你妈妈之前也来过学校很多次，跟我说希望我好好照顾你，你学习成绩一直都很好，也是个乖孩子，不要辜负了自己和家人，老师希望你上课的时候能够专心些，不要被其它同学影响了，当前的任务还是好好学习。”

贝拉抿着发干的嘴唇，眼睛盯着地板，手局促不安地背在身后，听候老师发落。

地理老师知道贝拉一直都表现很好，也就不再多言，“下次不许这样了，记住了吗。”

“记住了老师。”

见老师也不打算深究，贝拉才如释重负地走出办公室。

“嘿，我就说没事吧。”乃琳比了个耶的手势。

她哪里是来挨批评的，分明是来受表扬的，还骄傲起来了。

贝拉可不管乃琳到底来干嘛的，“我说，我们约法三章，第一个就是上课不许跟我说话，影响我学习。”

“好嘛好嘛，那第二个呢？”乃琳举手投降。

“还没想好。”贝拉丢下一句话转身就走。

“诶等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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