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天秤座23星系，瓦砾星外部，玻利瓦尔栖息地附近，货船彼佳号

(资料图片仅供参考)

德尔加多在一张行军床上悠悠转醒。他坐起身，龇牙咧嘴地揉着后脑勺。这个狭窄的房间是一艘货船的船员宿舍——舱壁、格栅地板、闪个不停的灯泡，以及随处可见的油渍。

“你醒了。”

房间的墙边有一台巨型机器，正在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一名黑色双眼的斯巴达战士就站在机器当中，任由周围的机械臂闪着电光，将装甲从他的身上卸下。

斯巴达战士抓了抓胡茬，然后穿上衬衫和裤子。“身上有点儿痒，”他说道。“真想先去冲个澡，但我又不能把你丢在这儿不管。阿德里安娜也真是，把你留给那群矿工不就完了。”

德尔加多刚站起来，双腿就是一软。斯巴达战士牢牢抓住他的手臂，将他扶了起来。又是一个身材魁梧的巨人。德尔加多眨了眨眼。“你们到底想从我这儿得到什么？”

“你知道我们是谁，对不对？”

“斯巴达战士。起义军口中的妖怪。”德尔加多咕哝道。

尽管他的脑袋仍在抽痛，旁边的这个人更是随手就能把他折成两截，但德尔加多并不害怕。如果他们真的想杀死他，那么现在就不会跟他说这么多废话了。想通这点，德尔加多鼓起勇气将身子挺直，然后露出一丝微笑。

“不要调皮，不要打架。晚上的时候更要千万小心。因为斯巴达战士会穿着半吨重的衣服凭空出现。他们会偷走属于你的一切，把你变得和瓦茨上校一样。”

斯巴达战士侧着头。“什么怪话？”

“一段童谣罢了，”德尔加多喃喃道。“嗯，这儿可是有很多关于你们的传闻呢。比方说，你们这些超级战士干掉了瓦茨上校，起义军不得不赶紧拉了个人出来主持局面。这种传闻还有很多。UNSC还真是喜欢杀鸡用牛刀啊，为了对付起义军居然专门成立了一支由超级战士组成的特种部队。但自从丰饶星沦陷后情况就不同了，对不对？异星人肯定将你们打得落花流水。”

“是啊，它们的确很强大。”斯巴达战士同意道。

“突然之间，你们也尝到了为了生存而战是何种滋味。”

“没错，”斯巴达战士说道。“但是UNSC从来不滥杀无辜、草菅人命，所以将UNSC／星盟之战与UNSC／叛军之战作比是不恰当的，不是吗？”

斯巴达战士的话在理。

“你叫什么名字？”德尔加多问道。

“贾伊。斯巴达战士-006。”

“编号不错。那你的姓氏呢？”

斯巴达战士不再回答，他拽着德尔加多走进货船的驾驶舱，同时弯下腰以免撞到头顶的舱壁。

坐在货船驾驶位上的是一名男性，那魁梧的身材一看就知道是斯巴达战士。阿德里安娜懒洋洋地坐在导航控制台附近。她转动座椅，看向他们俩。“德尔加多先生。贾伊你已经认识了，他是我们的队长。坐在驾驶位里的是迈克。”

透过驾驶舱的玻璃，德尔加多发现货船仍处于瓦砾星内，只是没有与任何港口对接器相连。货船正缓缓穿梭于错综复杂的管道与小行星迷宫之间。

贾伊在通讯控制台旁边坐下，然后转过身面向德尔加多，并示意对方坐到弹射座椅上。

“对于刚才的话题，你说的没错。我们以前的确在追剿叛军。但这就是我们所接受的训练……它已经融入我们生活中的方方面面。我们服务于人类，我们的诞生是为了保卫地球及其所有的殖民地。”

“哼……说的比唱的好听。”德尔加多抱着双臂。

“谁跟你开玩笑了。”迈克咆哮道。

贾伊举起一只手。“我们为此奉献了一生，德尔加多先生，不要这么轻易就否定我们的生活。难道你是一名叛军？”

德尔加多摇了摇头。“算不上……原本牧歌星上有很多人都是持中立态度，甚至是忠于地球。但是当牧歌星被玻璃化时，出动货船疏散民众，并将他们转移到瓦砾星的人可不是UNSC。”

而是起义军。尽管牧歌星难民与普通矿工的人数很快就超过了瓦砾星上的起义军，但民众对他们的敬意却丝毫不减。德尔加多亦是如此。他这条命都是起义军给的。

贾伊身体前倾。“你得知道，我们来这儿不是为了与人民为敌。我们是为了阻止星盟攻陷更多的殖民地，或是地球。”

“一直以来，军队高层和ONI探员都很担心星盟的进展。为此，他们在本周早些时候正式启用了科尔协议。所有UNSC船舰在跃迁至目的地之前必须先进行一次随机跃迁。如果星盟部队出现，他们就必须销毁所有可能将星盟引向地球的导航数据。”

“只有地球，是吧？”

“个人推测，其它殖民地也包含在内。就在科尔协议生效的数个月前，ONI曾派出数批巡游舰部队深入敌后——其中就包括我们这支小队。我们拿到一份可能会有导航数据遗漏的地点清单，而我们的任务就是确保数据被全部销毁。”

“对于瓦砾星。”贾伊进一步前倾身体，同时语气也严肃起来。“我们来到这里已经有一个月。如果我们不能尽快销毁数据，然后赶往其它地方调查目标，星盟在偶然间发现近地殖民地和地球的可能性就越大。”

“贾伊的意思是，”阿德里安娜打断道，“你认为将导航数据藏在瓦砾星里真的安全吗？”

德尔加多环顾驾驶舱，依次扫过三名斯巴达战士。“我不会把它交给你们。你们有你们的任务，我也有我的职责。”

“但……我们注意到你并没有将遭遇斯巴达战士的事情汇报给安理会。”阿德里安娜说道。

他抬起头，一脸惊讶地看向她。她是怎么知道的？这些斯巴达战士们还知道什么？瓦砾星究竟被他们渗透到了何种地步？“我为什么要自找麻烦？就你那种大大咧咧的做事风格，迟早会传到安理会耳中，别忘了你在酒吧里惹出来的麻烦。”

贾伊抱着双臂。“你这是牵了头倔驴回来啊，阿德里安娜。真是搞不懂。”

“搞不懂什么？”德尔加多问道。

迈克摇了摇头。“随他去吧，贾伊。随他去吧。”

三名斯巴达战士沉默了片刻。他们似乎就某个问题达成了一致。德尔加多浑身发抖。他敢肯定，他的生死命运就取决于他们接下来的谈话。

贾伊站起身。“我的小队觉得你是一个好人，德尔加多。但真相又是什么呢？迈克，我们到了吗？”

迈克转过身去。“嗯。开始翻转船身。”

德尔加多皱起眉头，看着瓦砾星在窗外旋转。随着船体下方的推进器点火，货船的驾驶舱一阵轻微晃动。

他们来到了瓦砾星边缘的一座较大型栖息地。停靠在那里的，是一艘在风格上与瓦砾星格格不入的飞船——浑然一体，丝毫没有瓦砾星那种不同年代、形状、功能的部件组合成型的拼凑感。

货船从它旁边缓缓飘过，然后贾伊转向德尔加多。“我信不过那些与敌人做生意的人，德尔加多。那是一艘齐格亚尔飞船，它对我们而言就是敌人。”

“嗯……那的确是齐格亚尔飞船，”德尔加多说道。“但大多数齐格亚尔都待我们不错。他们没迫害过起义军和小行星居民。而且他们还一直在帮助我们。”

星盟曾是所有人类不共戴天的仇敌。是唯恐避之不及的灾害。十年前，当异星人在丰饶星上与人类进行初次接触时，传回来的毁灭景象让所有人心生骇然。星盟飞船用它们的等离子武器不断轰炸那颗农业世界的地表，直到不剩下一个活口。

牧歌星就在丰饶星的不远之外。丰饶星被毁，牧歌星自然也难逃厄运，人们立即开始为战事做准备。他们拿起武器等待着大战的到来。2528年，星盟部队气势汹汹地冲进了天秤座23星系，牧歌星付之一炬，生还者辗转逃进了瓦砾星。

当齐格亚尔回到天秤座23星系，开始在气态星球赫西奥德星附近寻找矿产时，他们发现了瓦砾星。所有人都以为又会有一场一边倒的战争将要爆发。但奇怪的是，那些像鸟一样的异星人却偷偷摸摸地与人类做起了生意。他们甚至还在一些外围小行星上建立起了庇护所。

因此，当瓦砾星听闻星盟要灭绝人类的传闻时，自然是害怕得夜不能寐。毕竟，他们还活着。

当年……星盟是在丰饶星沦陷的三年后才开始进攻牧歌星。德尔加多害怕瓦砾星也会在多年后遭此厄运。

“豺狼就是以暴力搜寻导航数据的方式帮助你们的？”贾伊问道。

“我知道，”德尔加多喃喃道。“我也不是特别信任他们。”

“那你心里就该清楚，”贾伊说道，“一旦你交出数据，星盟就会让牧歌星的惨剧于瓦砾星上重演。”

德尔加多没有回答。他双臂交叉，站在原地，瞪视着贾伊。“或许吧。但这是我们自己的问题，不用你们管。这里的一切都和UNSC没有半毛钱关系。”

“好吧，”贾伊说道。“但我们会监视你的一举一动。”

迈克操控货船在港口停稳。舱内的气压发生变化，德尔加多感到一阵耳鸣。阿德里安娜领着德尔加多走向已经敞开的气闸。

德尔加多心神不定地迈着脚步。他咬着嘴唇。他们应该不会从背后朝他开枪吧？他们是有荣誉和准则的，对吗？

阿德里安娜倚在气闸边。“再会了，德尔加多先生。尽可能别再去招惹那些麻烦事了。”

他转过身，看向这名就算不穿盔甲也同样高大魁梧的斯巴达战士。货船的气闸门晃动了一下，然后缓缓关闭，表面的铁锈被蹭得剥落下来。

“还有别忘了，从没有斯巴达战士来过这儿。”她的语气非常严肃，不带一丝玩笑。

货船离开后，德尔加多透过气闸舷窗望向远处的齐格亚尔飞船。

斯巴达战士们是对的。豺狼们在拿到导航数据后，很可能转手就会把它卖给星盟里的同伙。他必须想办法保护好导航数据。它已经成了多方势力角逐的对象。如果瓦砾星还想在星盟的阴影下存在下去，就必须保证它的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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